继承传统与文化交融——“守正创新”的王子装上衣-包头市昆都仑区人民政府

继承传统与文化交融——“守正创新”的王子装上衣

时间：2023-10-10 01:59 　来源：中国民族报　点击量：5876

民族文化宫博物馆珍藏着一件清代黑绒边金丝织锦缎和尚领上衣，开襟，长袖，左右开裾，因领部形状与和尚常服相似，故称为“和尚领”。袖身至袖口依次有蓝、红、黄、绿四色接袖，花纹同衣面。袖口及开襟边缘饰五彩二方连续曲尺纹花边，下镶黑绒边，开襟五彩花边内侧另镶一道衣边，上饰牡丹等各色花卉纹样。衣面为黄地金丝织锦花锻，饰“丹顶鹤”纹，里衬红地暗花缎。它是原西藏地方政府俗官出席重要典礼时所着礼服之一，全套装束称王子装。

清代黑绒边金丝织锦缎和尚领上衣

身长59厘米

丝、金质

古代王权的象征

这种服制为什么叫王子装呢？它和王子有关系吗？这要从王子装全套装束的象征意义讲起。

王子装全套由多件组成，通常是头戴白裙帽（藏语称为阿尔贡帽），耳佩轮饰及坠饰，上身穿本文所介绍的这种彩缎或金丝缎制成的长袖上衣，内着白色丝绸衬衣，从左肩至右腋下斜披彩缎披单，腰间扎一条宽腰带，藏刀斜插在腰带间，带上配荷包、碗套、纯金笔筒等，下身配黑氆氇或哔叽面料的多褶裙，脚穿单底皮靴。全副装束象征着佛典记载的“国政七宝”:白裙帽表示大臣宝、耳坠表示金轮宝、耳轮表示玉女宝、披单表示白象宝、腰刀表示将军宝、荷包表示绀马宝、珍宝总体表示神珠宝。“国政七宝”又称“轮王七宝”，是藏族地区雕塑、壁画等艺术形式上的常见题材，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王子装是西藏传袭历史最悠久的服饰之一，相传是古代王子所着的装束。王子装的藏语音译为“家鲁”“甲鲁切”等，即为“王子”的意思，结合全套装束具有“轮王七宝”的权力象征含义，可以推测它最初或许与古代统治阶层有着密切的联系。有的学者通过“王子”这一称谓在西藏历史中的发展演变，推测王子装的创制时间可能是分裂割据时期（10～13世纪），或是更早的吐蕃时期（7～9世纪）。

古风遗韵的承继

虽然王子装起源的时间与背景现在难以明晰，但我们已经可以推测它最初的确与“王子”有关，那么它又是如何成为官员穿着的服饰呢？这中间经过了怎样的发展历程？

根据资料，王子装作为西藏地方政府的官员服饰，是在17世纪中叶。格鲁派四世班禅、五世达赖向厄鲁特蒙古和硕特部首领固始汗求援，联合蒙古各部于1642年灭第悉藏巴政权，建立了由蒙古汗王和达赖喇嘛联合掌权的地方政权，因五世达赖喇嘛居于哲蚌寺甘丹颇章，史称甘丹颇章政权。甘丹颇章政权建立初期，官员和贵族的着装没有统一的规定，各级官员随意地穿着藏、蒙古、汉等各民族的服饰，甚至将不同民族的服饰“混搭”成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扮，非常混乱。为了维护秩序，加强统治，巩固政权，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决定建立一套上下有别，等级分明的官服制度。他命第司·洛桑图道搜集西藏古代王臣的各种服饰，特別是西藏吐蕃时期和帕竹时期的服饰，在吸收借鉴古代服饰的基础上重新制定了一套具有严格等级区分的甘丹颇章政权西藏地方官员服饰制度。

清中央政府对西藏地区实行较为严格的管辖，不同等级的官员有着不同的着装规定，形成了一套具有鲜明等级特色的森严的官服制度。按照官员性质大体可以分为僧官服饰和俗官服饰两种。僧官服饰各品级间的样式区别不大，差异主要体现在衣料上。而各个品级的俗官服饰之间，衣服鞋帽的样式、颜色、纹样、质地则都有明显且严格的区分，万万不可逾越。若是按照服饰穿戴的场合来分，又可分为在办公场所穿着的公服和在节日庆典仪式上穿着的礼服两种。王子装即是礼服的一种，它有别于原西藏地方政府官员常穿的公服或便装，是只有在藏历新年初二的乃琼降神仪式、藏历正月和二月举办的大小传召法会、大政教仪式等重大节日庆典及盛大的游行活动中由俗官所穿着的盛装礼服。

王子装是繁缛庞杂的甘丹颇章政权时期西藏官服制度的一部分，反映了在清中央政府统治影响下，西藏地方政府秩序井然，等级严明的官员管理制度。历经几个世纪，王子装从古代统治阶级权力的象征演变为政府官员等级制度的体现。从王子装的变迁历程中，我们也以看出历代地方政权对西藏古老传统文化的珍视和传承。

民族交融的见证

虽说王子装从形制上是继承藏族古代服饰传统，但细心的你一定观察到了，这件上衣无论是质地材料，还是纹饰图样都不具备西藏特色，反而与中原文化更为接近。这就体现出了王子装的另一个特点：与中原文化交流融合。

这种融合不仅表现在上文提到的官员等级制度，也能从服装的质地材料和装饰艺术上直观地反应出来。这件王子装上衣以锦、缎为面料，民族文化宫、西藏博物馆等收藏的同时期西藏地方政府官员服饰也大多同为织锦缎质地。司伦、札萨、台吉等四品以上官员所穿的长袍“曲巴”质地为黄库缎，库缎为清代御用贡品，因织成后送入内务府的“缎匹库”而得名，由此也就可以看出西藏地方政府官员的服饰质料都来源于清代内地。

王子装上衣通常饰有牡丹、莲花、菊花等花卉纹样或具有吉祥寓意的图案，具有鲜明的中原文化特点。本文所介绍的这件衣服上，以丹顶鹤左右张开的羽翼组成了一个个圆形的团鹤纹，背景饰以菊花纹或竹叶纹。构图与故宫博物院收藏的一件清宫旧藏石青色团鹤暗花绸常服褂上的团鹤纹颇具相似之处。鹤被古人认为是仙禽，称为“仙鹤”，西汉《淮南子·说林训》记载“鹤寿千岁，以报其游”，表明中原文化中，鹤早就具有长寿的寓意，故而鹤纹作为中国传统吉祥纹样之一，广泛出现在瓷器、建筑、金银器、玉器等类别上，表达人们企盼延年益寿的美好愿望。菊与竹也都是中原文化中常见的题材，它们同属于花中“四君子”，凌霜傲雨，经秋不凋，象征着高洁、坚贞、隐逸的品性，也同样具有长寿的含义。在这件王子装上衣上，仙鹤、菊花、翠竹以及花边上的各色花卉等寓意吉祥的图案搭配在一起，共同表达了希望穿戴者健康长寿的美好祝愿。这样具有浓郁中原文化特色的装饰纹样、衣料工艺，与西藏古代传统服装样式相结合，反映了西藏地方政府官员服饰广泛吸收其他民族文化，兼收并蓄，巧妙交融的特点。

（王子装上衣局部）

这件黑绒边金丝织锦缎和尚领上衣，既保留了本民族传统服饰特征，又吸纳了其他民族文化精粹；既是跨越历史对西藏古老服饰文化的传承因袭，也是藏、满、汉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体现；既表现了西藏地区自古以来就同中央政权紧密相连的政治关系，又彰显了各民族共同创造的辉煌灿烂的中国文化。

这件王子装上衣历经上百年岁月变迁，依旧色泽鲜丽，熠熠生辉。如今它静静地躺在“民族瑰宝——民族文化宫馆藏文物精品展”的展厅里，向往来不绝的观众诉说动人故事，讲述中华各民族共同缔造发展巩固统一的伟大祖国的历史。

（王雨夙，系民族文化宫博物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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